[戲劇]下午,美術館裡的四個人  

製作人:張仰瑄 

導演 / 編劇:鄭智文 
作曲家:劉新誠 
製作顧問:陳午明 
執行製作:王又禾、朱晨儀 
造形設計:陳瓊芳 
肢體設計:李潔欣 
舞台設計:蔡茵涵 
燈光設計:李昭德 
平面設計:李銘宸 
排練助理:張淳婷 
舞台監督:吳子嫻 
現場樂手:劉新誠、張文翰 
主辦團隊:只是嚷嚷 Just Murmur
製作統籌:劇織造 W Theatre Productions 
行銷宣傳:宋可莉、張芯慈、許沛青 
繪本設計:吳旻茹 
演員:張仰瑄、林姿吟、許逸聖、林玟圻(C2)、朱霈倫

 

「欲望指引的道路,是通往獲得還是失去?

 當汲汲追求的成了所有,生命中還剩下什麼?

 我們以為得到了一心想要的就能心滿意足,為何如願以償後,卻總是反被隨之而來的空虛與寂寞吞噬?

 鳥乙的美術館透過深度精神導覽,點開我笑穴的同時,也鎖住了我的呼吸。」

 

最近花在藝術類的錢已經讓我有點拮据到愧疚,這張票是為了仰瑄而買的。

看完後真的覺得不虛此行,沒看到這齣戲或許只會在心裡留下一個遺憾,但看了會有很多感觸,進而對人生有些思考。

 

它不是為了刺激你思考而沉悶得只剩枯燥哲學的天龍劇,

也不是為了迎合大眾口味浮誇卻顯俗濫的肥皂劇;

像很多的好戲一樣,它讓你動腦反思的同時,又不禁被眼前的表演逗得開懷大笑。

 

這是齣音樂劇,演員們的歌喉自然不在話下。

宣傳期聽到網路上的經典片段時,就驚豔過了;但是到了現場,戲劇內容、張力還有臨場感的加持,更讓人差點在劇場內起雞皮疙瘩甚至落淚。

每個演員的聲線都好美,即使聲音已經被密集的練習操得疲倦,還是專業地透過旋律和節奏呈現了震撼我心的演唱。

 

整齣劇由五個人演出,聽起來雖不像〈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〉兩個人的演員陣容那樣不可思議,但異於〈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〉首尾如一的角色,〈下午,美術館裡的四個人〉中除了導覽員米列德之外,每個人都負責了不只一個角色。

看到演員們在不同角色間穿梭的樣子,第一個浮現的想法是:天哪,角色功課真難做!

因為除了演和基底角色毫不相關的輔助性角色之外,他們還要演畫中和自己角色很相近、卻有些微不同的角色;

同一個人詮釋不同角色時帶來的效果也不同,很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在演這些角色的時候質感是不同的,這些都是我所望塵莫及。

 

美術館裡的畫擺設的方式很特別,角度各不相同,藉由打光讓畫作一幅一幅顯現;燈光很美,帶領遊客進入深度導覽的時候,彩色的光在舞台上轉來轉去,有種在變魔術的感覺。

聲音的表現方式除了有老師在旁邊現場配音之外,演員們也用了很多質地不同的聲音在豐富聽覺,從單純的模仿到之前玩過的機器遊戲,放在劇裡、舞台裡,都意外地別有一種和諧感。

 

美術館裡這四個人構成很特別的關係。

除了像導演鄭智文說的「每個人各代表一種欲望」之外,

每個人的欲望也不是那麼獨立而切割的,而是隱隱牽引著彼此,透過欲望這個大主題,

探索著我們生命的價值和意義。

英文譯名裡我最滿意的就是 ”persons” 這個用字,表現出他們的個體性,

和我們這些一大群人形成的 “people”形成了反差,我們卻是這麼相似。

 

「欲望就像畫布的染劑」──

我們能用不同顏色的染劑在畫布上繪出炫麗色彩,

但也可能弄巧成拙讓整張畫布的色調出了錯。

 

四個遊客出現在美術館裡時,最讓人不解應該就是聽著音樂的曲大迷吧。

急躁地走來走去的金乾,手機不離身的艾小倩,和不時發出嬌嗔的姚享樂都讓人難以忽視。

 

金乾

手機沒電,為了談成生意,到處借手機。

其實一個這麼重視生意和金錢的人,手機不在身邊或是沒電卻沒有備用方案本身就是件諷刺的事;

而既然這樣的設定已成事實,就必須想辦法解決,於是他到處借手機卻借不到;

只好在看到艾小倩講著手機的時候借不來直接用搶的。

遇到麻煩時,心中當然著急,可我們常以自我為中心,不顧及其他人,甚至在需要人家幫助的時候,用惡劣的手段只為達成目的;

從以前到現在,到底有多少事,是我們用正確的方法處理得當的呢?

艾小倩當時手機並非閒置,而是處於和男朋友文文通話的狀態,我們認為重要的事就是最重要的,別人重視的事情在我們眼裡常顯微不足道;

遇到緊急需求的金乾是這樣,不管愛情、和男朋友通話在艾小倩心中佔多大地位,只覺得和金錢有關的事最要緊;

本該在道理上站得住腳的艾小倩也是這樣,資源、權力、權利在我們手上時,我們當然有處分的權利,但我們常常忘記關切別人的需求,只覺得那些都不如我們現在在乎的重要。

 

「米列德:賺這麼多有什麼用?

金乾:沒想過。

姚享樂:賺錢就是要用來花的,不然一點意義都沒有。」

有多少時候,我們只急著追求,卻連自己為什麼追求都沒想過?

如果沒想過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,那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?

會不會是因為這樣,沒有好好思考到底是為了什麼,所以有時走錯了路,追錯了方向?

 

把梵谷的〈星空〉化用,改名叫〈太陽工廠〉的概念很有意思。

「眾人皆醉我獨醒,夙夜匪懈不停歇」的旋律很好聽,配上市長沃克很有磁性的聲音非常迷人。

說是為了賺錢不怕寂寞,其實內心還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寂寞難以排遣;

市長沃克害怕太陽不工作的時候,因為只要沒有了光芒,大家就各自回家休息了;

太陽不夠,光亮不夠久,市長沃克感受到的孤寂就太過漫長,於是他利用太陽工廠製造更多的太陽。

直到最後一顆太陽升起,太陽終於夠了吧,沃克卻倒在工廠裡再也沒有醒來過。

「他渴望的溫暖在眾人去墓園探望他時終於成真了。」這句話,殘酷而諷刺。

何來溫暖呢?我想這溫暖是來自於太陽,而非人們。

人們就連到他的墓園,出口的都不是善言而是譴責;

市民哀嘆,這麼多的太陽,到底是造了什麼孽?

他被說是惡魔,讓大家沒有睡眠;

甚至連媽媽都後悔生了他,覺得因為他使大家不得歇息。

「他的失敗是因為終其一生都為別人工作。」

雖然某部分是為了填補自己內心的寂寞,我們卻太常像太陽一樣只顧著發光、發熱,

忘了回頭看看自己、愛自己,忘了問自己為什麼努力,為什麼前進?

太陽總是被抱怨著,夏天被嫌太熱,冬天被斥畏縮;

我覺得這個觀點很新鮮,也某種程度反映了我們是善於抱怨的生物;

常常抱怨著不足的那面,卻忽視了或許耕耘了很久、或許體貼入微,林林總總那些值得讚許的面向。

而很多人好像以為批評、抱怨、挑剔就是批判性的代名詞。

 

回到沃克身上,他為了什麼工作呢?

像金乾不知道為了什麼賺錢一樣,沃克沒想過,或者是忘了;

這是好回答嗎?或許是個能理解的理由,聽起來卻很悲哀。

 

深度導覽後,金乾累了;這會,長期睡眠不足的他終於睡著了。

姚享樂想用性欲喚醒他卻喚他不醒,艾小倩只在乎他死了後沒人能賠他新手機。

 

姚享樂

她到處物色獵物,想要性愛,是因為欲求不滿嗎?

這欲求不滿的病因又是什麼呢?

音頻算高的我,可以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,但平常總會不自覺地用高於正常的頻率講話;

聲音低不下來代表著什麼?這部分的解釋讓我寒毛直豎。

「聲音是靈魂的溝通渠道。」

這樣的靈魂飄忽、不著邊際;

被奪去了純真,所以緊繫靈魂的那條線斷了。

才變得這麼輕嗎?

或許可能有些地方的深沉太重太難解,只好讓聲音飛得高一點,以為能平衡。

 

要走直線的時候,其他人能好好走直線,姚享樂卻不行;

因為他們說,有「尊嚴」才能讓人生筆直前進。

只是尊嚴在這邊是個模糊的概念,

人沒有尊嚴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小狗,像是沒有靈魂的屍體?

它沒有被嚴謹地定義,但能作為給觀眾的解讀和想像。

 

病因是失去靈魂、尊嚴、人性;

現實是想要活下去,就得偷別人的心。

 

屬於姚享樂的畫是〈惡魔條件〉。

其實這個女人一開始的設定是很讓人不解的,因為她看似平凡而(幾乎得到了)幸福,卻因為懷疑而不滿足,使自己踏上過分追求的不歸路。

明明要結婚了,有決心卻感到不安;開始動搖,覺得這一切可笑;

甚至覺得生命乏善可陳,難道是得來太過容易嗎?

可是婚前憂鬱不是罕見的症狀,看來人們不容易相信即將到手的幸福。

覺得自己有很多事情還沒體會,有很多夢還沒完成,怕自己不夠愛那個將訂終身的人,害怕就這樣被婚姻綁住的擔憂可以理解;

但是女人的下一步還是想找男人,是什麼讓人覺得下一個會更好呢?

她許的第一個願是想要刻骨銘心的愛情。

明明要結婚了,卻突然對這樣的愛情不滿意,最後愛上的竟是酒後認識的一夜情對象,更諷刺的是還真的深刻地愛著他,安於這種賭徒式的婚姻。

對要做結婚決定的人,婚姻之前的道路已經是段不短的距離,但婚姻更是漫長的旅途;

「再美的愛情都敵不了死亡的陰影」是這齣戲下的註解,似乎在說愛情會死,終究有結束的一天,好黑暗。

女人要求的是刻骨銘心,有喜悅就有悲傷,可笑的是我們害怕悲傷層面卻又總覺得悲劇莫名淒美動人,那些愛帶來的深刻苦痛總是比快樂更刻骨。

 

女人:這不是我要的人生,我後悔了!

從這裡回到惡魔給的願望。

 

惡魔的出現和實現願望的機會看起來是一個期盼已久的出口,一切免費,唯一的條件是不後悔,看起來好划算,這條件卻是我們最難做到的。

他是個「完成願望的惡魔」,字面上看起來形成對比;

幫我們完成願望,卻是惡魔?有問題的是惡魔還是我們?是完成願望的方式,還是想要完成的願望?還是許願或可以許願本身就是件有問題的事?

許願後不能收回是惡魔的錯嗎?即使不是向惡魔許願也一樣。

許了願就不能後悔喔。天使也會這麼說。

 

說好要像鐵了心的舊情人一樣不回頭的,女人卻說後悔了。

她說這不是她要的人生。

欲望害人,是不是源於我們常常根本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們需要的是什麼?

甚至,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?

 

「你這個惡魔!」女人用盡全身力氣指責眼前這個剛替她完成願望的人。

惡魔指著自己頭上的惡魔角,用可愛的口氣說:「我本來就是惡魔嘛!嘸汝看這。」

這句話把台下觀眾逗笑了,因為實在太可愛。

不過,好血淋淋、好直接。

確實,明明早就知道他是惡魔,還是不顧一切向他許了願;而且,後悔許了第一個願之後,還再次要求另一個願望。

我想人就是犯賤吧。

 

把喜怒悲傷交付另一個人實在太痛苦了,於是女人說願意放棄愛情。

她許了第二個願,說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女人。

這段改編了〈小甜甜〉唱著有個女孩叫樂樂,說著大家都愛人前人後兩個臉。

仰瑄有兩種具鑑別度的嗓音,一是很甜很女孩的細嗓子,另一是把聲音下放的沉穩厚實的唱腔;

唱「八面玲瓏」這四個字的時候仰瑄用的是後者,在我腦海的既定印象中,會把「八面玲瓏」這樣巧言令色的形象放在甜膩的表面功夫上,不過仰瑄透過另一種詮釋,讓我感受到八面玲瓏背後的別有用心和歷練。

 

想成為一個不可一世的成功者是孤獨的,但她自認除了寂寞之外能夠沒有遺憾。

「被遺棄的人不會發出任何聲音,被拋棄的人不會聽你的話」成功者站上的高處不勝孤獨帶來的寒氣。

孤獨,終究會伴著踩著別人往上的成功而來。

 

女人後悔了,還要重來。

還要重來嗎?惡魔說,妳已經失去太多了。

可惜我們失去了好多好多,卻還是學不會教訓。

這世界很多事情都和我們想像的不同,這是必然,不是誰的錯。

人類總把不幸歸於惡魔,但其實讓我們邁向滅亡的,是我們自己的欲望。

惡魔無奈。

 

於是,女人許了第三個願望,說要過我爽就好的膚淺人生,只為快樂而活。

而過著渾然無所覺自己悲傷的人生,就是快樂的人生嗎?

 

姚享樂過得是這樣的人生。

可以失去愛,可以放棄成功,但若連享樂都不要,就是個死人。

 

艾小倩

從進美術館開始,她就一直代表著這個時代某個型態的人物。

她一直把手機拿在手上,沒事就拿手機自拍,想時時刻刻都聽到男友的聲音和男友情話綿綿,等人的時候姑且就找個有冷氣吹的地方,懷疑害她弄壞手機的人死掉時只怕沒人賠償自己。

並非這些形象都得和彼此緊密聯結,我自己也有裡面的一些習慣,只覺得艾小倩的一部份讓我看到自己,卻不認為她代表著我;

透過這些行為、態度和背後心理的堆疊,某種程度形塑出了相當近代的一種女性形象,可以是像我這樣片段地被鏡射;

卻也有很大的可能,是完整地砌出一種代表型。

 

滿口「文文、文文」唸著,為了文文整個人態度已經歇斯底里近乎瘋狂。

如果現實生活中我的身邊有這種人,我肯定會被她煩死。

〈智殘盲目〉像是預言著她的愛情前景,也解讀著她的行為心理。

當肉體的接觸成為一對愛侶溝通的唯一管道,會是多可怕的事?

無法忍受其他男人碰自己的女人,在乎的是心理上還是肉體上?

「與其說是保護,不如說是佔有欲。」一語把這幅畫對他們愛情下的註解道出──愛的本質是佔有。

大南對洪姍的愛是近乎變態的那種,過於瘋狂,以致開始幻想洪姍出軌的過程,甚至連這樣的幻想都讓自己無法容忍,卻無法不想;愛已讓他走火入魔,讓他失去理智。

有了感情,一切就開始產生變化,可悲的是不是往好的那一方面;

可感情之所以可貴,不就是因為它讓我們和我們的生活更好、更快樂嗎?

大南說:「別去工作了。」帶著日本腔演這個角色特別適合,說出這句話更點出了大男人主義的兩性議題。

「以退為進有時是最聰明的辦法。」

女人的柔軟有時也是武器,「我是你的,你要怎麼對我都可以。」他像抱媽媽一樣抱著她,就像沒有媽媽自己就不存在那樣,他離不開她。

 

後來他們每時每刻抱著彼此,不吃不喝,不敢閉上眼睛,睏了就用痛苦折磨對方。

到這裡已經讓我覺得很病態,很可怕。

他們覺得世界容不下他們的愛,他們熱烈的愛燃燒著四周,燒得沒有氧氣只剩懷疑,這樣的愛多讓人窒息!

有眼睛和頭腦,對他們而言卻好像沒有用處,所以稱「智殘盲目」;

直接了當點地說,是瞎了的愛,是無腦的愛。

故事的最後更讓人揪緊了心,他們愛彼此愛到封閉對方的一切感官,勒死了對方。

越濃烈的愛越致命。

 

這樣的愛簡直變態。

我想這段故事想表達的並非愛的本質真是這樣不堪,而是盼能喚醒陷入瘋狂亂愛中的人們,別扭曲了愛,亦別被愛扭曲。

 

曲大迷

我不曉得〈夢蜂〉這個壓軸的故事是不是整齣劇的最重點,可它好像是我最不懂也最難體會的部分。

 

「人生就是要慢慢來,細嚼慢嚥才能體會箇中滋味。」在提醒我們放慢步調,可惜這樣的概念似乎常常只存在腦中;

我們可以放鬆、可以休閒;

但在其他人往前衝的同時要慢慢來,對我們還是有點困難。

做夢這麼不自覺的事,在被夢者敘述時被加強、加快了節奏,感覺連做個夢都好累。

 

我不太懂曲大迷和〈夢蜂〉中的暴君有什麼關係,不懂為什麼他要在途中脫衣脫褲。

噢,回顧的此時才發現我對這段竟然這麼不懂,

可是跟著戲劇的節奏時,呼吸困難而沉重,心頭緊縮著難以放鬆。

 

或許夢代表著想像,象徵著藝術與創作的源頭;

當夢蜂前來干擾,啃噬我們現實之外的其他可能,藝術也不復存在。

而利用別人的夢完成自己的創作這個意象,也可以延伸到現實生活;

靠著別人的力量和內容成就自己,最後卻反被夢蜂擾得無法做夢。

 

我想每個夢都能代表不只一種意義,類似的夢對不同人也能有不同的解讀;

潛意識引入的夢有時反映我們對現實的在意,有時帶來反思,有時帶來安慰。

夢中有各種可能,但夢終究是夢,我們不需要為夢裡發生的一切付出代價;

若能藉由永無止盡的夢境體會人生百態,前往我們最嚮往的狀態,誰不想活在夢裡呢?

 

我們想要的很多很多。

惡魔這樣揶揄人類:「不要跟我說妳的願望就是有無數個願望喔!這種人我見多了。」

每個人都有欲望,有時窮極一生,什麼都可以拋棄,只為了滿足那個欲望;

願望實現了,該感到滿意了吧?

為什麼我們感受到的是無盡的空虛?

鳥乙美術館提醒我們,欲望的美麗與醜惡都是人類生存的動力。

但我想,耗盡一切力氣追求它的同時,也得常常回頭看看自己身處何處,

時時瞭解自己的需求,並環顧四周,關照一下那些也有畫中故事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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